泸沽湖原生态的母系社会——利加嘴村的记忆

山上

    一个人前往利加嘴，感觉有点雄赳赳的意思，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，但一定不会有游客。在路口问人指路，那人奇怪我怎么没跟着周末放学回家的寄宿生们一起走，因为孩子周五中午12点放学，吃了午饭才回家，也就是说，他们刚出发没多久，路上他们的脚印还是热着的，那么，我能追上他们吗？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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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 沿着一条小路上山。路上时而是庄稼地，时而是开阔的山岗土坡，山体温柔连绵的起伏着，走在路上的人仿佛就是乐章里的一个音符，舒畅的旋律在心底回响。开始那段路上的地质多是些灰黑色的石头，像某些著名地方的石林，不过多半被埋在土里，所以能种庄稼的土地好像很少，还干旱、贫瘠、磕磕绊绊…… ­

          山岗上，迷了路，抬眼望去，两个穿着鲜亮民族服装的姑娘即将向远处走去，赶忙跑向前打探，只见她们着长裙、戴耳环、披饰物、脸蛋儿红扑扑，眼睛水汪汪的，天仙般……美！

         还有，一个穿着长裙的彝族女子，在路边一处倾斜的山坡上犁地，赶着一头大黄牛……  如此“彪悍”！又如此婀娜……那次第，完全超出了我的常识范围， 那一幕便深深刻在了脑海里，像一个经典的电影镜头般，回味久久。­

           路越走越树影斑驳，古木参天，或者不见天日。­

          在林子里，想到很多电视剧的画面，主要是些武侠和古装剧。比如《水浒传》，李逵的娘，被老虎吃了……­

          在一片不见了路的松树林里。喜见山凹处有三两户人家。随着脚步越近，屋里的狗就吠的越厉害，后来实在凶得不行了，僵在那不敢动弹，大喊：“有人吗？！”……谢天谢地，跑来几个孩子，一个稍大点的小女孩有着非常恰当礼貌的言谈，普通话也很标准。原来她就是刚从屋脚乡学校回来的四年级的学生。才回来，就蹲在院子里洗衣服，小手冻的通红。她说她是走读生，不寄宿。天哪！这荒山野岭的，我没怎么停歇呢，也走了3个小时，虽然她说她只需1.5个小时，可那丁点大的年纪，小小的身子骨，就要经历和承受如此艰辛的过程，路途的遥远，身体的困乏，一个人，每天的重复，还有生病时、雨天、霜天、雪天、刮风天呢？以至于现在每每天气变换时，就会想到那些像小女孩这样的山里孩子，心一紧，就疼的不行。­

         从小女孩家开始，基本上算是下山了。山下就是利加嘴村，那里的孩子是寄宿的。路上有松树林、杂树林、草坡。走着走着，开始害怕了，但不怕遇到野兽，怕遇到人。我想，如果是人的话，那多半是个鬼，要么就是无处可去的山贼，等，应该就是死路一条了。遇到野兽的话，说不定还有办法应对过去。又或者说，潜意识里我觉得野兽比人好，人坏起来比野兽更可怕。而且人比野兽聪明，而我的脑袋跟野兽一样简单。­

          在杂树林里，除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外，内心气氛给树林烘托得诡异非常，觉得那些松萝飘飘、黑黝黝、横七竖八、张牙舞爪的树，像极了《倩女幽魂》里的黑山老妖，地面肥厚的青苔和随处蹲着的黑白色乱石就是她的傀儡小妖，随时候命，整装待发……我真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机关，让整个山林在瞬间轰然活动起来，天罗地网地动山摇什么的。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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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加嘴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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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看过几篇游记，都不约而同的说利加嘴就是他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，在看见利加嘴的第一时间里，有着许多的欣喜。

        我时常会去想像“世外桃源”的样子，但想来想去基本上都定格在了陶渊明描绘的画面里，现在，我琢磨着：但凡是城市外的宁静古朴兼一点交通闭塞的山村，都可以被称作“世外桃源”。重点不是指一个地方有多美，而是那里真正让自己远离了烦嚣，完全跳离了自己惯常的生活环境，所以，“世外桃源”不在某个地方，也没有特定的框架模式，而是在自己获得解放了的心里。因此，世外桃源有很多……

        初到村子的那刻，的确有那么些梦幻感，一是因为在密林里待久了，更是因为自己独自一人翻山越岭的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村，感到自己像一只满山跑的小松鼠，又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外星人。­

        村子四面是山，人们在山坳里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，海拔应该不到3千，玉米土豆青稞都可以种，因牛会破坏庄稼，因此只能牧羊。这里至今是母系氏族，依然是走婚制。比泸沽湖畔的摩梭人传统原始多了。从人类历史上的婚姻制：群婚制（原始狩猎文明时期，约78万年前）——对偶婚制（母系社会）——单偶婚制（父系社会、现代）的变化中­可见，这个村子的古朴。

       也想起了一出摩洛哥的纪录片里说的某些古老村庄，从过去到现在的几百年来，对西方的什么文明什么现代化完全不感兴趣，依然按照几百年前的样子生活着，有条件而不去改进，是一种淡泊、安逸、自信和知足。这样的地方，这样的地方气度，在中国应该不存在，如果有暂时原始古朴的，也是因为大山的阻隔封闭而无可奈何的。现在好了，现代化的发展触角山上海下的伸到了每一个角落，速度和面貌可谓日新月异。而有几类人，则和发展的脚步赛着跑，比赛谁更抢先一步到达。去抢收原生态的音乐、舞蹈；没有人为痕迹的景色，没有商业功利氛围的人文……唉……

        在村外遇到的第一个人，是个穿着羊皮褥子，绑着裤腿的大爷，身上脏的不得了。他停下来看着我，叽里咕噜沟通了几句……相互一个字没听懂。大爷也就扁扁嘴两手背在身后，自顾向前走去了，我跟在他身后，沿一条铺满牛粪、马粪、羊粪、狗粪的羊肠小道往村子去。两旁及远处一片片青的、黄的庄稼，牧人在山坡上赶着洁白的羊群踏暮而归。有两个小姑娘在路边嬉笑着在摘野果，看样子应该快是小学毕业的了，我问她们话，她们眨巴眼睛，只有微笑没有回答，不知是不会讲普通话呢，还是我的问题很难回答，这算不算是一种纯朴呢？­我想算吧，因为封闭使她们害羞木讷。可如果有到外面的学校上学的话，应该像山上那个小女孩一样落落大方啊。又怎么会这样呢？

        直到走过一条旁边树枝挂着彩色布条的小河，经过坡上插着经幡的玛尼堆，看到了一栋栋的木楞房，在各种粪的气味中 遇到的第三个人：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，我的话才终于有了问答式的交流，他带我去一家提供住宿的人家。­

         但后来我通过围观我的孩子，找到了要找的那户人家。­

         算是很气派的木楞房了吧，门槛高的要扶着门框才可以跨得进去。屋顶很高，几束光从顶上的小洞里照进来，把屋里火塘上那几缕飘渺的青烟照得很有些美感。因为没有窗户，那几束光就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屋子的黑。或者说，因为有了这个明暗对比，更衬托出氛围的宁静。这种宁静是深厚的，是城里那些苦心经营刻意安排的肤浅的宁静所没法比的。屋里有两个火塘，横在正中央那个像东北人的炕，设置的高又端庄，说是给男人和客人多的时候坐的。竖在旁边那个则像日本人的榻榻米。火塘上方正中央用玻璃镶挂着成吉思汗画像，旁边是一副看不懂的画。墙根有张矮小松软的床，木地板被磨的泛着光，摆着几张小凳子，还有自制的布坐垫。我们就围坐在这个火塘边聊天、吃饭，吃烤土豆（剥皮后洒点辣椒粉和盐巴）

          家里只有女主人和她在屋脚乡读小学的儿子在家。小男孩长得非常英俊灵气，他说在屋脚乡的时候看到过我，今天他们3个小时到家，我走了5个小时。­女主人说村里的小伙子都长得很帅，孩子的伯父就是个大帅哥。其实，不单止这个村，直到旁边云南那边的男子都很帅。特别是云南那边的小伙子，骑着摩托戴着墨镜，车上用喇叭放着欢快的藏族歌曲，从你身边飞驰而过，绝尘而去，留下背影后面一串的歌声。跟电影里骑着哈雷的又酷又帅的牛仔似的，又像不羁的小马哥。总之，很是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      女主人也很漂亮，长发高个，举止端庄，谈吐利落有见地，不紧不慢的气质不凡。她本是云南宁蒗县人，十几二十岁在番禺打工时遇到现在的老公，两人都不喜欢城市，就回来了。他们家是村里唯一非走婚而结婚的家庭，所以以前还被村里人讥笑、不理解，甚至笑话她老公好傻。当两夫妻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，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。也许是见过了世面，也许是性格使然，她说她就喜欢结婚的形式，走婚没有安定感，而且一辈子尽为别人生养孩子，自己穷的连双好鞋都穿不上，太可怜了。不过呢，走婚家庭的人家是十分团结和睦的，尽管一户三十几口人的大家庭。而且走婚的对象之间很少有吵架的。­

          在欣赏他们家难得的先进思想之余，又忧虑着，有了第一户结婚家庭，就会有第二户，外界文化的侵入、融合，传统的民俗文化将渐渐土崩瓦解，直到消失殆尽。而我之所以喜欢少数民族，并非单单因为自己对他们无知所以觉得神秘，还喜欢有这样多姿多彩的人生形态存在，而去了解一个个在特定的环境下产生并定型的特别的民族，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 就像走婚这一种习俗，细细琢磨起来，会觉有它不少的可取之处。比如双方在一起纯粹是因为感情，没有利益关系，大家谁也不依赖谁，不需要谁养活谁，双方互相负责任，男女平等，可以反悔，可以退出，喜欢合适就在一起，不喜欢不合适了，就不在一起，没有勉强没有凑合……这多自然，多和谐，多人性化，我猜他们的一生，都是在愉悦的情感状态下活着的吧？不懂得现在的主流社会为何只有一夫一妻的婚姻制，而没有多种形式供人选择呢？就像《布拉格之恋》里说的：“如果有两次生命，那么，一次我会选择把她轰出我的家门，另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接受她。那样我就知道哪种做法比较正确，可问题是，我们只能活一次，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是正确的。”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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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 这个村在四川凉山的大山里，但他们会选择往云南的永宁，宁蒗方向去添置物品，去读书，甚至去泡温泉（洗澡）。明明是摩梭人，却是蒙古族，明明是封闭的小山村，却谈着泸沽湖、丽江的事，如此种种，让人有种时空、地域交错的感觉，恍惚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。当然，这也跟自己本身就是个头脑简单的糊涂人有关。犯迷糊、脑子不会拐弯是常有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 夜， 独自住另一栋房子的二楼，房里的桌子、椅子是直接从山上搬下来的粗树桩。房前有条宽敞的走廊，趴在边上宽板凳似的美人靠上，看着下边那一畦江南式的池塘，两株柳树柔柔的垂入塘中，皎洁的月亮挂在不远的天上，……………… 哪里会想到，在莽莽大凉山里，还会偶遇这等如梦如水般柔美的景致，就像跟着霸王征战沙场回来看到虞姬，又如人家说的：“xx的柔软时光”，总之，它就那么轻盈、安宁地融在大山深处那深邃无边的静夜里。可惜无人分享之，只有心底默默升起二胡曲——良宵 ­

         万籁寂静中，心中又升起了一丝不安，担心不知有没有被头壳坏掉的人看中，或者自己无意中做了什么当地人用来表达情意的暗号，让人会错意半夜爬窗破门来谈谈情走走婚什么的。于是，门窗关了又关，蜡烛燃到尽头……­

        不过，这丝毫没影响我很快就沉沉睡去

        才有些懂了：让身体极度的疲倦，是为使心魂脱离混沌，求得清澈。